你完全可以想像出许多运动的姿势。比如足球：爆发、晃动、摆脱、过人、传球、射门；比如教书“讲台是上的慷慨激昂、口沫四溅、指点江山；比如政治：领导人缓步下飞机的特写、领导人分坐两张沙发上中间隔着茶几后面各有一位翻译的对话。 

但什么是写作的姿势呢？在写字台前作奋笔疾书状？这是写，不是写作。在写字台前作大理石雕塑状？太肤浅。看来，任何试图用某些具体动作勾勒出写作姿势的努力都是无效的。 

写作应该是一个复杂的，甚至抽象的概念。也许举几个例子而不作具体的说明更能把这个问题说清楚。 

可能1：作者拿起正欲去取水解渴，突然想到了什么，使他凝固原地数秒甚至数分钟。当他从凝固中摆脱出来之后，他的眼睛发现他的手里有一个空玻璃杯，于是为什么手里有个玻璃杯拿着玻璃杯准备干什么就再一次让他凝固。 

可能2：作者拿起玻璃杯到厨房取水。就在玻璃杯逼近水源的电光火石间，作者突然着魔似的冲回书房胡乱地找来张纸胡乱地写了些什么。之后，他释然地坐在写字台前，突然发现自己想喝水了，于是他开始在书房里搜查玻璃杯，并大呼邪门。 

可能3：作者拿起玻璃杯到厨房取水，玻璃杯成功地逼近了水源成功地让其被注满，然而此时拿它的手一顿继而将玻璃杯放在桌上。作者陷入深思。当他从深思中挣扎出来之后，他发现他正站在厨房而不是书房，他根本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出现在这里，要干什么。为了不虚此行，他到厕所小解了事。 

可能4：作者拿起玻璃杯到厨房取水，并成功地让玻璃杯逼近水源成功地把玻璃杯注满并成功地喝到了水。就在他准备放下杯子的瞬间，他又一次中邪。当他从僵硬中恢复过来后，他发现了手里的杯子并成功地发现他是来喝水的，但，水到底喝了没有？ 

我相信你一定已经明白写作这东西是怎么会事了，也明白写作姿势不是一两句话可以作个了结的了。 

但是，从本质上来说，写作的姿势其实应该是大脑运动的姿势。在那里，大脑可以像踢球者一样晃动摆脱急停爆发横冲直撞左右驰突，也可以像教师一样慷慨激昂口沫四溅语重心长含沙射影指点江山，还可以像领导一样缓步走下飞机跟对手对话：在那里，可以获得人类所能做到的和做不到的任何姿势。只要你想得到。

写作的姿势就是思想的姿势。

作者：莫乐哥

(发表于《重庆青年报》2003年5月15日）